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药香十里 作者:画一尺经年 文案一: “从京城到中州,再到青州,你身上的药香,怕是已经飘了十里了。”慕容珩揽着杜若,笑言。 繁华云烟 浮名虚妄 总也比不上 东篱南山 明月松溪 文案二: 华公白首 庄周梦蝶 纵使黄泉碧落 至少我们曾一起白头 PS:本文微腐 不喜慎点 >_<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容珩,杜若,曲末夜,乐浅晨 ┃ 配角:江芊芊,沈言 ┃ 其它: ================== ☆、一 杜若   慕容珩以为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所以他醒过来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   自己不是连续两次被小楚的莫问剑刺伤了么,怎么说好就好了?这一点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有些糊涂,于是他决定不去想了,等自己脑子清楚了再想也不迟。   他努力坐了起来,这时候就有一张笑的极为灿烂的睡颜映入眼帘。   这时候胸口的创伤突然一阵剧痛,慕容珩用力一抓床沿,才没有发出声音,但床边的那个姑娘还是睁开了眼睛。   那姑娘一身石榴红长裙,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竹簪绾起,淡上铅华。自有一段难掩的风流与灵气。肌肤白皙,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右眼眼角有一颗泪痣。   “你醒了?”那姑娘关切地问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慕容珩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即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哈哈,那倒是不敢当了。你受的伤太重,浪费了我不少的灵药呢。”那姑娘笑了起来,似乎眼角的泪痣也活了一样。   浪费……这个姑娘还是天真的很,说话也这么毫不拘束。   “哎,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慕容。”   “不对,这明明是个姓。”那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我也不记得我的名字了。”慕容珩略一迟疑,还是如是答道。他作为刺客这么多年,不泄露自己的底细这一基本准则却是一直不曾忘记的。   而且自己以前的身份没准还会给这位姑娘惹上大麻烦。再说这位姑娘费了这么大的工服救自己,目的何在他还没有搞清楚。   “……”那姑娘也不禁语塞,看起来有些愠怒,但似乎又吃不准慕容珩是真的记不得还是假的记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了,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还不曾请教姑娘芳名。”慕容珩此时便顺理成章地讲话题引了开去。   “我叫杜若。杜若你知道么,一味草药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阿九第二次写文了 这一篇和上一篇夜袭有一些小小的联系 不过会增加感情戏 减少武侠的部分 请大家拭目以待^-^ ☆、二 救人   杜若的住处离松风岭并不远。   杜若本来是不会到松风岭去的,那里实在太过凶险。听说那里经常有行人在赶路时被老虎这类的大型野兽咬伤甚至是咬死的消息。只不过是听说那儿有一味及其珍贵的灵芝,所以才决定去那儿走一趟。   去的前一天夜里,说来也奇怪的很,本来蒙蒙的细雨,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疾风夹杂着骤雨,打的杜若的草屋似乎也有些岌岌可危。   睡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杜若索性就起来看了一会儿医书。   但是事实证明,睡眠还是非常重要的,第二天清晨杜若顶着一对熊猫眼到达松风岭的时候,眼皮直往下掉,几次险些被昨晚劈倒的树木绊倒。   杜若不禁在心里埋怨了一句昨晚的破天气。她又抬头看了看天,天还是灰蒙蒙的。   再一低头,杜若惊得连忙后退了一步,一句“天哪!”就脱口而出。   眼前满地的尸骨,有官兵打扮的,也有穿着夜行衣模样的,那场面,杜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   以前只听说有野兽伤人,还不曾听说这里有强人剪径。却也不对,强盗一般都是大模大样的,怎么会像这些人穿夜行衣呢。一时之间,杜若也想不清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何况这些黑衣人都蒙着面,看不清面目。   杜若为自己壮了壮胆,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没准还有活着的,能救一个是一个。作为一个医师,救人性命对于她来说是最重要不过的事了。   杜若数了数,蒙着面的黑衣人一共有八个。她一个一个扯下他们的面纱。当看到慕容珩的时候也不禁暗赞一声,世间竟有如此俊秀的男子。便是死后面色苍白还是说不出的好看。   真是的,怎么就去当了强盗呢,还是劫人家官老爷的道,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当真笨的很哪。   就在杜若神游之时,她突然发现,面前的慕容珩的右手手指轻轻动了动。   她忙低头用手去把他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脉搏轻微得几不可觉。   杜若不禁有些激动,这么一个男子死了真的是可惜的很。   慕容珩的伤口都是在胸口,昨夜又是一夜大雨,夜行衣都粘在了他身上,杜若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他的湿衣服撕开,在伤口上撒上了药。上药时杜若不禁又在心里暗叹,不愧是习武之人,身材真是……   她自幼就是个孤儿,没有爹娘,唯一的亲人,她的师父,也只教她医术和一些防身的功夫,也没有教她那些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道学家的鬼话。   看过全部人的情况后,杜若将两个人带回了自己的小竹屋。一路上可辛苦了杜若和她的那头小毛驴。小毛驴驮着一人,杜若背着一人。   这人算是捡了回来,可是杜若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救吧,万一他真是个坏人怎么办,不会杀了自己吧。不救吧,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也实在是良心不安。   最后,她还是决定救。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好像一直是自己在安慰自己,长成这副模样的怎么会是坏人呢。他们劫的一定是那些鱼肉百姓的衣冠禽兽。   结局是杜若用了好几根她病人感谢她送给她的人参才吊住了他的命,但是醒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日子,还是需要静养。   昏迷的时候,慕容珩总是胡乱的喊着什么,什么小楚,什么师父,什么师妹,模模糊糊的杜若却也听不清楚的很。她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个男子身上有许多的疤痕,就连指尖上都有淡淡的薄茧,想来他这么多年来一定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以前常常听说书人神采飞扬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总是不以为然。江湖是个这么有趣的地方,怎么会身不由己呢。如今看来,倒是确有三分道理。   慕容珩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出乎杜若的意料,一周之后他就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突然感觉床板一摇,她也就醒了过来,一抬头就就看到了他已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似乎扯到了伤口。神色有些狼狈。   几句话之间,杜若就感觉他对她的疏离,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他的真实身份。说实话,她有些不爽,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救活了过来,他倒好,满口谢谢但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罢了,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治过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搞得神神秘秘的。杜若想到这儿随即也释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 佩剑  再过了几日,慕容珩就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他走出房间,就到了正厅,咳咳,就是小了一些。这个竹屋虽然就小了一些,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有一间药房,虽然不大,但是药的种类却是齐全的很,好像还有不少极为珍贵的药材,这倒是慕容珩的意料。这位杜若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能得到这么多极为珍贵的药材,倒是极为难得。      突然,慕容珩停下了脚步,惊得几乎要说不话来了。      这……这不是……自己的灵兮么!      正厅中一张几案上摆着两个架子,上面整齐地摆着八把剑,虽然顺序摆的乱七八糟的,他还是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剑,还有,师弟师妹们的佩剑。      霎那之间,慕容珩只觉得自己都有些站立不稳了,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伸出手,取下灵兮剑,还是那熟悉的手感。剑出鞘,剑锋上还隐隐约约可见有些血迹。这是……小楚……的血吧……      “哟呵,挺厉害的呀,已经可以活动了嘛!”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陷在回忆之中的慕容珩一惊,一个回身,一掌劈向身后的人。      本来就因为大病初愈,武功也并未完全恢复。这一掌也并不快,那人一个闪身就避开了。正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杜若。      “哎,这就是你的剑?当日救你的时候我就因为不知道哪把剑是你的,就一并捡了回来。让你自己挑好了。”杜若看他出手之后发现是自己有些尴尬,便扯开了话题替他解了围。      “是的。多谢杜姑娘了。”慕容珩向她略一躬身。“只是,本不必捡的,捡了也是徒增烦恼。”      突然,慕容珩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把扣住了杜若的手腕脉门,只是轻轻一用力杜若就疼得直咬牙。      “不是应该有九把剑的么,为什么这儿只有八把?”      “哪里来的九把剑!黑衣的尸首,连你在内,一共也才八个,哪儿来的八把剑!”杜若一边答,一边用手去掰慕容珩扣着她的手指。手劲儿倒是不小,杜若不禁在心里暗讽。      慕容珩这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道了一声:“杜姑娘,在下失礼了。”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是他不知道,当日那个刺了他两剑的师弟已经被他师父带了去安葬了。      就在慕容珩沉思之际,杜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就算是自己在街上买的极便宜的衣服,极普通的样式和材质,这个男人也能穿出一种清雅之气。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看起来便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肤色晶莹如玉,一头墨色的头发随意垂落在两肩。他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温文尔雅,飘逸出尘。若不是亲眼见过他身上的伤痕,杜若死也不会觉得这个人会是个土匪或是杀手。      她师父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她,江湖远不是你想象中的这么好玩,很多江湖中人也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她的好奇心其实一直很强,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个叫慕容的男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让他受了如此重的伤,尤其是胸口的两剑,这么深的伤口,离心脏这么近,她在医治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要放弃。      但是她知道就算问了,他也未必告诉她。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杜姑娘,这几日有劳你照顾我,我想我也该走了。”慕容的声音打破了杜若的思绪。一抬头,慕容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告辞了。      “你急什么,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怎么能赶路呢。”慕容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不劳姑娘费心了,我没事。”说罢慕容珩准备离开,不防杜若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      “哎,我说你这人这么这样啊,你吃我的住我的,我都还没说什么了,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杜若仰头看他,两条柳叶眉已经挑了起来。      “不是我不让你走,你这个样子没准过了几天就被人发现死在哪个角落了。到时候我这个医仙的面子还往哪儿搁。”杜若补充道,语气却是缓和下来了,说到自己的医术时却还是有些自傲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已经悄悄弯了起来。      慕容珩不禁苦笑起来,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比自己还有小上几岁,口气倒是大的的很啊。而且还说自己过几天也许就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嘴像刀子一样,丝毫不给他面子。      不过他醒来的这几日倒是的确发现络绎不绝有人上门求医,有普通的百姓,他们的病大多不重,只是极简单的风寒这类。但是更多的却是江湖中人,不少还是闯出了些名堂的。他们的病千奇百怪,有比武的刀剑伤,也有中毒之症,还有一个皮肤泛黄却有几分姿色的中年人,他在内室隔着竹帘认出这人是人称“大漠金雕”的仇洪,他的风流是出了名的,竟是被人下了蛊,也来求杜若医治。想来怕是他招惹了哪个敢爱敢恨的苗女,被人家下了蛊罢。      这位杜姑娘却是上门都是客,她一定竭尽全力医治病人,而且她似乎还有一个奇怪的癖好,遇到越是难医的病,她便越是高兴,一高兴便不收病人的钱。所以一般的小毛小病她是一向不屑一顾的。闭着眼睛就能写出药方,然后似乎能将药方扔到病人的脸上去。      当然那些江湖中人还是会留下各种各样的谢礼,杜若看实在推不过便也会收下来。      虽然她脾气古怪,找她看病的江湖中人有增不减,更有好事的送了她这个医仙的名号,看得出来她十分受用。      还是小女儿脾气。慕容珩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看向杜若的目光也自然就变了。      “这就对了嘛,再住几天,等你的伤完全好了再走也不迟啊。”杜若也放开了慕容。      算了,也不在乎这几日。“我可说好了,我可身无分文,付不起你的药费和饭钱。”慕容打趣道。      “哈,这有什么,你的伤很凶险,我觉得很有挑战,药费什么的不要也罢,至于收留你嘛,是因为最近姑娘我心情好。”杜若也不禁笑了起来。“还有,以后不要在杜姑娘杜姑娘的叫,叫我阿若就好。” ☆、四 搜查   慕容珩也不料这几日一等就等出了问题。   又住了三日之后,慕容珩正帮着杜若分类药草,突然杜若养的小狗阿影竟大声叫了起来。   慕容珩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到过阿影叫过。他一直以为阿影大概是不会叫。   接着又传来了极为喧嚣的马蹄声和人说话声,听起来来的人还不少。   “不好,像是有官兵来了。”杜若说道,话语里似乎有些惊慌。   更吃惊的是慕容珩,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不是会自己在这里的消息被南郡王知道了,他派人来赶尽杀绝的吧。自己被发现倒也不要紧,倒是连累了杜若他心里有些不安。   慕容珩正在思考对策,突然只觉右脸颊上一凉,就见杜若站在他面前,手指上沾满了红色的茜草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也随即了然,连忙低头继续择着药草,不再说话。   “一会儿你不要开口说话。”杜若又嘱咐道。   不一会儿马蹄声已到了小竹屋之前。杜若迎了出去。   领头的是个面色极为晦气的汉子,把杜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傲慢地说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到这儿来啊,上头下令搜查叛党,任何人不能藏匿叛党,否则与叛党同罪!”   “官爷,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一个女孩儿家,怎么敢做那些事儿啊,我哪有第二个脑袋。”戏演的真不错,慕容珩在屋内轻笑一声。   “嗯,知道就好。不过你说了不算,先给我搜搜看。”说罢他的手下便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屋子里。   “哎哎哎,你们小心点,可别弄翻了我的药!”杜若又冲着屋里叫了一声。   慕容珩微微一抬头,看向那些冲进来的士兵。那些士兵看到他,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向他投来嫌恶的目光。慕容珩也不以为然,这群人都以为他脸上的茜草汁是因为什么绝症而生的红斑。   一番翻箱倒柜之后,几个士兵拿着搜到的八把剑准备交给领头的那个大汉。“将军,我们搜到了这个。”   慕容珩吃了一惊,这八把剑可是他唯一可以留下的东西,怎么能被他们带走!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扑上去去抢。这时,他的手臂被人用力拉住了。   慕容珩不回头都知道拉住他的人是谁,他狠狠扭头看向杜若,眼神愤怒得能在她身上扎出两个窟窿来。   杜若看也不看他,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向那将军道:“官爷恕罪,我的这个哥哥是个铸剑师,这些剑都是他的作品,并不关叛党的事啊。”说罢,用力掐了慕容珩手臂一下。慕容珩只好点头。   就在杜若说话的时候,那个将军已经拔出了饮血剑,细细打量。饮血,剑如其名,此剑一出,必要饮血。不知道是因为杀的人太多,还是铸造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饮血剑的剑身透着凌厉的血红色,让人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不料那将军一见竟大声称赞:“好剑!”目光又看向其余的七把,又一把一把拔出,到最后眼中的喜悦之情完全遮不住了,看向慕容珩和杜若二人的目光也完全变了。   这里的人就他有些见识,发现了这些剑,若是拿了去献给南郡王,还怕没有机会向上爬?至于这个脸上长着红斑的铸剑师么,他既然铸得出这样好的剑,以后也一定铸得出更好的剑,最好能把他抓起来专门为他铸剑。   想到这儿,他眼珠一转,两条蚯蚓似的眉毛已竖了起来,语气也严厉了许多:“一派胡言!这分明就是叛党的剑,把这个男人给我拿下,我要带回去慢慢地审讯。”说罢,他的手下便一拥而上,想要抓慕容珩。   慕容珩暗叫一声不好,谁知这个看起来没有脑子的大汉竟因为几把剑识破了他的身份。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珩一个闪身一把抢过那将军身边士兵手中的灵兮。那将军只觉眼前青光一现,不禁眯了一眯眼,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刚才冲上去捉拿慕容珩的人都已经倒地不起,每个人的喉咙处都是一道血痕。   他又看向眼前的铸剑师,他手中那把泛着冷冷青光的剑剑尖上鲜血一滴一滴缓缓滴落。他的眼里满是杀意。   这这这,那将军方寸大乱,连忙退后几步。   “还不给我上,拿下他!”他的声音却发着抖。余下的士兵都扑了过来。   “倒下吧。”突然一阵笑声,慕容珩一惊,就看那些士兵,连同那个将军一起倒地,像是死了一样。   “你的迷药?”慕容珩不禁嘴角上扬,看向身后的红衣女子。   “是啊。我说了不要乱翻我的药,他们还把我的药翻得乱七八糟的,姑奶奶我给他们一点教训。哼。还浪费了我做的一支曼陀罗迷香。”杜若不自觉地撅了撅嘴。   “那我为什么没事?”慕容珩又问道。   “不知道了吧,你脸上的茜草汁里我加了解药。”杜若笑意里夹杂了几分狡黠。   话音刚落,杜若看向慕容珩,他已经把剩下的人全部杀了,自然也包括那个满脸煞气的将军。   “啧,下手真够狠的啊。”   “不然还等着他们去告诉南郡王我藏在这儿么。”话刚说完,慕容珩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哈哈,怪不得,你们得罪的是大名鼎鼎的南郡王啊。怪不得看这架势是一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杜若又笑了起来,更添了几分狡黠。   “……”这姑娘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慕容珩很无奈。   “人也杀了,此处是留不得了。我们去中州吧,离这儿也不远。”杜若笑也笑够了,脸色严肃了起来。   “在下连累了姑娘,实在是过意不去,又怎么敢再和姑娘同行。”慕容珩有些犹疑。   “喂,姓慕容的,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说去中州就去中州,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杜若有些不耐烦了。之前那些江湖侠士因为有求于她,对她都是百依百顺的,像慕容珩这样三番四次驳她面子的,她还从来没有碰到过。   “这样便有劳杜姑娘了。”慕容珩终于点了点头。反正对于他来说,任务失败,天下可能便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 松风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准备动身。   临走之前,慕容珩道:“杜姑娘,我知道有些为难,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去一个地方。”   杜若随即了然。“那就去罢,反正这群人死在我那儿的消息传出去还要几日。”   松风岭。   不过是半月的光景,当日的尸横遍野已经变成了满地白骨。不管是长着一张招魂相的陆老二还是倾国倾城的花四娘,变成了白骨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将功成万骨枯,慕容珩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不管是月影,还是南郡王的手下,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去换取一个太平盛世,这就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慕容珩不知道。   只有凛冽的风吹过松林,发出凄厉的声音。   想到如果没有杜若,自己现在也和他们一样,变成荒野孤魂,死不瞑目,慕容珩承认,自己还是贪生怕死的。   毕竟在世间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事物。   就在这时,他发现,月影成员的骸骨少了两具,小楚的人和剑都不翼而飞,而白小妹的剑被杜若捡了回去,而尸首却不见了。   “怎么了?”杜若问道。   “你不是说来的时候加上我只有八个黑衣人么,现在怎么又只有七个了?”慕容珩还是问了出来。   “咦,还真是的,真的少了一个。”杜若也有些吃惊。   “会不会是被人救走了?”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没药救了。”   慕容珩不再说话。   一盏茶之后,慕容突然走到一棵松树下,用手开始挖土。杜若不明所以,但还是帮他一起挖了起来。挖了一会儿之后,露出一个小木盒。慕容珩把木盒拿了出来。   杜若道:“挺沉的啊,里面是什么?”   “银子。”慕容珩淡淡地答道。   当日薛老六一席话,厌倦的也不仅仅是楚越泽,还有慕容珩。动心的不仅仅是楚越泽,还有慕容珩。   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做个杀人机器,所以,慕容珩也想要逃离。   那一日他借去松风岭查看的机会将自己身边的金银都装在木盒里埋在了这棵松树下,只等任务一完成就再也不干了。   没想到这一次又横生了这么多枝节。   再次回到松风岭,早已物是人非。   两人翻身上马,离开松风岭。   两人骑的马都是杜若的好马。慕容骑的一匹是赤兔,是一个江湖中人送的,杜若骑的一匹名曰踏雪,全身发黑,只有四蹄是雪白色的。杜若说这是她师父送给她的。   在马上,慕容看向杜若手中的骨灰坛,问道:“这是……”   杜若低了一低头,语气有些低落:“这是我姐姐。我们自幼就失散了,没有想到,再次相见时她已经离开我了。”   “杜姑娘请节哀。”杜若的回答大大出乎了慕容珩的意料,他原以为可能是她的那个师父吧。   “不说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刺杀南郡王呢。”杜若玩味地看向慕容珩。   “……”这姑娘好奇心还不是一般的重啊。“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啊。”   “我看你气度不凡,还是你的那些个师弟师妹们个个看起来都不是等闲之辈,我猜是有人雇了你们要取南郡王性命。以前的南郡王权倾朝野,一般人是定然没有这个胆子去干这种事的,有胆子又有能力去干这种事的,一定也不是一般人。新皇登基之后听说把西郡王抓了起来,也说什么谋反,还害死了二皇子。据我推测,就是西郡王雇了你们罢。”说罢,杜若看向慕容珩。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慕容珩吃了一惊。这个姑娘若也是南郡王的人就麻烦了,怪不得刚才官兵冲进来之前她要在自己脸上涂上茜草汁,原来早就猜到了。要不然就索性杀了她,这样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哎,你用不着这样看着我。我和南郡王没有半点关系。要是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还会救你,迷晕那些官兵让你杀?我会直接拿了你去领赏才对。”杜若抽出一手在慕容珩肩上一拍,“我和南郡王那老乌龟有些账还没有算呢。”   “你和他之间有恩怨?”慕容珩吃了一惊。   “是啊,我姐姐就是被他杀的。”杜若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慕容珩也看见了。   慕容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几日前。   那一日,杜若一把抱住他手臂,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慕容大哥……”   慕容珩不禁头皮有些发麻,听她说下去。   “我看你似乎有两个师妹,我正好缺一把剑。反正人也死了,不如把她们的剑送一把给我吧。”   慕容珩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但接下来整整一天杜若都死皮赖脸地缠着他,闹得他头都大了。他最后终于答应让杜若试用一下,但是送是门也没有。   花四娘的短剑杜若只是随手比划了几下就又放回了架子上,她又拿起了白小妹的雪吟剑。   剑出鞘,白光一道,闪的慕容珩有些想要流泪。   今日杜若恰好穿了一身蓝色长衫,她缓缓起势,舞起剑来。这套剑法他从未见过,却是说不出的轻灵飘逸,飘然若仙。虽然轻灵飘逸,剑招中破绽却是极少,守中有攻。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小师妹。   他那些深藏的记忆突然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让他无法招架。只是觉得头晕目眩,只想流泪,但是他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六 雪吟   在他十六那一年,他有了第二个小师妹。不,大概也只有这一个才能算是真正的小师妹。   花四娘进入月影时已经是与慕容珩差不多的年纪了,而且是带师投艺,已经有了一定的底子。所以也只有她一人是不用长剑的,用的是短剑和长鞭。   他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看见白小妹的情形。还有那一日她胆怯的一声大师哥。   他对于师父乐的多收弟子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并不多在意。   不过她真的适合习武么,这样胆小。完全不像那时小楚进师门的模样,双眼血红,满是仇恨,仿佛要把挡了他路的全部杀光。   “师父……”不等他问出口,乐首领就打断了他:“不用担心,师父我看人还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之后的日子便是魔鬼般的训练,他不止一次地看到这个小师妹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泣,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毕竟只是个孩子。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走上去帮拍背顺气。   小师妹抬头用清澈水汪的眼睛看他,又立刻低下头去低声道:“谢谢大师哥。”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吧,慕容珩决定要用自己一生去护她不受伤害。   师父说的不错,这个小师妹的确是块习武的好材料,一年之后她的剑法已经可是和薛老六一争高下了,可惜总是不够狠,总是在最后时候手软。最后竟被薛老六一剑划伤了左臂。   这一剑划得伤口极深,似乎能看出薛老六的愤恨。他替她包扎伤口时,她一直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   慕容珩决定和她说说话,分一分心就不会这么疼。   “师父是怎么找到你的?”慕容珩问道。   “是……是在我乞讨的时候。”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说了出来。“我爹娘死得早,只有我和我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我和妹妹两个人都还小,不能干什么很重的活儿,只好去乞讨。”   看到慕容珩惊讶的目光,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有一天我再过街的时候冲撞了一位大人的轿子。车上的马车夫一马鞭就要抽到我身上,我心想完了,等死地闭上了眼睛。谁知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鞭子抽到我身上。我偷偷睁开眼,那马夫的马鞭鞭稍正被一个男人紧紧握在手里。那马夫怎么拽都拽不动,憋得脸都青了。   我就笑了出来,那马夫白了我一眼,我只好小心地看向那个抓着鞭子的男人。   这在这时候他猛地松开了手里的鞭稍,那马夫不防,往后跌去,轿子里一片大呼小叫。他一把抱住我,带我走开了。   他帮我买了几个包子,那时候我已经好久没吃饭了,也不管他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就狼吞虎咽地全部吃掉了。   在我吃的时候,他笑着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这样每天都有包子吃。那时候的我已经完全饿昏了头,连忙点头说好。”   说道这里,她不禁涨红了脸,看向慕容珩,见他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便继续说了下去。   “大师哥,你一定不能理解我的做法,那是因为你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就这样,我进入了月影,直到现在。   大师哥,你也许要问我,后来我的妹妹去了哪儿,这段时间我一直再找她,师父甚至私自动用了绘影帮我找,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一直在后悔,当初我为什么没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故事说完了,慕容珩也帮她上完了药。慕容珩本来只是想让她分分心,谁知道反而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不禁有些内疚。   白小妹看出了他的心思,反过来安慰他道:“大师哥,你不用这样,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咦,你眼睛怎么这么红,进沙子了?”一阵戏谑的笑声传入耳中。   杜若一套剑法已经练完,拿着雪吟看着他。慕容珩才发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   “虽然这把剑很好,也很合我手,不过你这么小气,就还你好了。”杜若把剑递给慕容珩。慕容珩接过剑,杜若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杜若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他,“我又改主意了,这把雪吟剑就送给你了。好好保管。”慕容珩将剑抛给她,甩袖而去。   “雪吟,原来你叫雪吟……”杜若欣喜地握住了雪吟,仿佛得到了至宝。   再好的剑,没有主人,只是一块烂铁。如今,雪吟已经找到了它的新主人,小师妹,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慕容珩看着她腰间的雪吟,又悲又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七 师妹   因为两人骑的都是好马,没有几日就到了中州。中州是到达京城的必经之路,每日都有商人们来来往往,倒也可以说是个繁华之地。   两人身边的钱可以买下一间不错的民居,就安定了下来。   周围的居民纷纷上门来拜访。两人便以兄妹相称。但是看着邻居们了然的目光,两人知道他们都不相信,郎才女貌,只道是他们是一对情侣。   好不容易打发了邻居们,杜若一下坐在椅子上,头向后仰去,长叹一声:“哎,麻烦。我以前一个人住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兄妹这个说辞不是你想出来的,这么烂,当然没有人相信。”慕容珩轻笑一声。   “不然我要说什么,你是我相公?哈哈哈……”杜若正笑的高兴,突然就发现慕容珩的脸已经近在咫尺。近到几乎是呼吸相闻的地步。她完全笑不出来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既然娘子都承认了,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勾起嘴角一笑又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   “你……慕容你个混蛋!”杜若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慕容珩调戏了,脸上一红,一把抓过旁边桌上的茶杯,向他扔去。   慕容珩向左一闪,右手一伸,接住了飞来的茶杯。转过身来轻轻一推,那茶杯已经又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了。   “还有,你相公有名字,我叫慕容珩。”说罢不管杜若,笑着转身离开了。   “我管你叫慕容横(音同珩)慕容竖,你这个混蛋!”杜若这下的确气得不轻。   不过,刚才慕容珩凑上来的时候,竟然觉得他比远看还要好看些,他睫毛很长,眼睛……   呸,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接下来几天慕容珩就感受到了得罪这位杜小姐的下场,一会儿是上吐下泻,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饭里被她动了手脚,想是把巴豆弄成了无色无味的样子。一会儿是突然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脸上被她画的惨不忍睹。   他早就知道她医术高明,却不知道她整人的水品也是一流的。   原因是她用了她的医术来整他。   算了,看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她们都能记上好久。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珩又想起了白小妹。   记得那是他十八岁的时候,他因为一招“阳关折柳”怎么也练不好,被师父罚关禁闭,连饭也不能吃。   两天下来他饿得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师父仍是不为所动。他躺在地上,自暴自弃,死了算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大师哥,大师哥!”   他一睁眼,竟看到白小妹趴在高高的窗口叫他,想是用了轻功。   “小师妹!”他又惊又喜,似乎又有了力气,竟能够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还是虚浮的很。   再下一刻,几个馒头落在他怀里。他抬头,看到她的浅笑:“我偷偷从厨房拿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还不等他回答,外面突然又喧闹了起来,似乎有人喊:“什么人!趴在那儿!”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他看到白小妹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对他比了个口型:“我走了。”   接着他有听到各种各样的叫声,他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再一低头,馒头上已经被他抓出了好几个窟窿。   第二天,师父终于大发慈悲放他出来,他看到坐在桌边的白小妹冲他微微一笑,额头上却有些青肿,想来是昨天逃跑时撞到了什么地方。   可是之后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当面和她道一声谢,他似乎又觉得一声谢谢实在是不够的。   于是他决定陪她练剑。她的剑法的确可圈可点,不过就是不够狠。他三番四次地强调她怎么也改不过来。他一向自以为脾气够好,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月影不需要同情和怜悯,这个世界只有强者能够活下去。”说罢便甩袖而去。   等他冷静下来他就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些,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   可是,第二天,他发现白小妹完全变了,下手快准狠,丝毫不留同门情面,与薛老六再过招时,步步紧逼,要不是师父喊停,怕是要出人命了。   慕容珩也清楚地看到师父脸上的笑意:“很好。”   乐首领一般从不夸人,如果夸了,就说明他的确很满意。   慕容珩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是却有些失望。他正要移开目光,却不料她的眼光也突然向这里看来,那眼光中有一刻的失神,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那一刻,慕容感觉有什么异样的感情涌上心头。心头空落落的,像是什么心爱的东西丢了。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后来,白小妹还是他的小师妹,还是浅浅的笑着叫他大师哥,和他过招切磋,不过他总是感觉,她与以前有什么不同。但他又说不上来。   一天夜里,他睡不着,便起身在西郡王的庭院中闲逛。走到花园中的时候,他注意到小瀑布边坐着一个人。他好奇地走过去。那人似乎觉察到了,也回过头来。是白小妹。   她轻轻叫了一声:“大师哥。”   慕容珩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大师哥,你累不累。”白小妹问道。   “嗯?”慕容珩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白小妹站起身来,看向慕容珩。“我先回去了,大师哥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训练的。”   “好。”慕容珩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追问,目送她的身影慢慢走远。   他想,他现在终于懂得她话里的累到底是指什么。但那又有什么用,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点五   我准备专门用一楼来说说读者提出的问题和一些题外话   就学进击的巨人里的回顾一样取名为7.5啦   有些问题我必须要解释一下第一是我的写作意图   我其实是不打算说的但是因为一些要求较高眼光比较挑剔的读者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说一下我当初想要写这个文的时候是想说江湖中人本来就应该是行侠仗义 而不是像宠物一样被豢养 被棋子一样被利用他们应当为自己的心自己的价值观而活 而不是为朝廷斗争官员的私欲而活第二 读者提出的他们都是被他们师父所救就应该一命抵一命来报答救命之恩这是道义 否则便是忘恩负义之徒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应该有异心我想说这就是人和动物不同的地方你养了一条狗很多年它死心塌地的保护你不管你要它做什么它都会去做那是因为它不会思考 而人就不同人会思考他会思考怎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怎么样的做法他认为是对的一旦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又怎么会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呢自然会遵从自己的内心不愚忠不愚孝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想到后果这一点我想说他们进入月影都还小 心智都不够成熟又怎么能想到后果呢就是在月影里成长的过程中慢慢成熟慢慢有了自己的人生观才会对这种生活产生不满进而想要逃离   至于救命之恩我觉得乐首领内心可能是有一些对弟子们的感情但是更多的是把他们当作棋子直到他们一个一个死去了他才看清自己的内心可是已经晚了当初他用微利换来的弟子们的忠心是很不稳定的像沙子一样 被风一吹就散了上一部的楚越泽的救命之恩只是一个例外没有他乐首领一样可以找到与他类似的孩子来培养成刺客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意见欢迎读者sama继续吐槽~ 作者有话要说:   ☆、八 灯会   自从他们两人到了中州,日子似乎是平静了不少。慕容珩在一家武馆里当了个武师,而杜若还是干着老本行,替人看病,倒也清闲惬意,京城那里也没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圣上和南郡王不再追查“叛党”的事了。   日子一日一日,如流水一般趟过,慕容珩与杜若就这样小打小闹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杜若的行踪自然被那些想要求医的江湖中人打探的一清二楚,到了中州,还是经常有人找上门来,偶尔有江湖中人看到慕容珩,讶异之后便也是那副了然的表情,甚至还有些隐晦的笑容,慕容珩刚开始还解释几句,再到后来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只当做没看见。   再后来江湖上就流传出了医仙名花有主的消息,对方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武师。慕容珩倒是不以为意,因为自己的身份,江湖中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底细。但是杜若却是极为不高兴,导致之后在替他们看病时,若是觉得对方是个油腔滑调之徒,便会在最后威胁一下,若是敢胡说八道,便割下他的舌头来下酒。不过,看起来效果甚微。   又过了几日,竟到了元宵佳节。中州花灯,天下一绝,杜若早有耳闻。想不到如今竟然真能有缘一见。   “嗯哼,那个……慕容珩,我们晚上去看花灯会吧。”杜若笑嘻嘻地看向慕容珩,一副我知道你会答应的表情。   “……”慕容珩头疼不已。是不是自己最近惯着这个小丫头太过了,倒使她在他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这儿的花灯会可是天下闻名的,一定很有意思,不去多可惜啊。”杜若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好啦好啦,你能闭会儿嘴么,我去还不行么。”慕容珩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大了。   “哈哈,这还差不多。你一天到晚除了在家就是武馆,哪儿也不去,不怕憋出病来。”   “我要是病了,现成的医生不就有一个嘛。”慕容珩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家……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语了。慕容珩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对自己童年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自己的爹娘是谁,自己的家在哪里,他完全不记得了。只是记得自己很早就进了月影,和师父习武。   难道,如今的这就是家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每天从武馆回来,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的饭菜。作为月影的杀手,从来不缺钱,也不是没有吃过好的,尤其是江南一品楼的菜色,那才是佳品。但是就是杜若这些极为普通的饭菜,他倒也甚是受用。   不过在吃的时候,他总会借机嫌弃她几句,然后看她气鼓鼓地说:“你再挑三拣四,你自己做!姑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挑剔我呢。”然后笑出声来。   有个人在“家”里等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   总好过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   中州的花灯果然名不虚传,路两边各式绚丽的花灯自不必说,最美的当属护城河上星星点点的河灯,几乎让人疑心是天上的银河坠落到凡间。河边的小贩大声吆喝着,这位小姐,可有心仪的相公,写一盏花灯吧,放了便能心想事成呢。忽明忽灭的灯光照出了谁家小姐羞赧的脸庞。   慕容珩似乎有些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场面,此时随着杜若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禁有些目眩。突然只觉腰间一松,再一低头,自己的钱袋竟已经被哪个小贼顺了去了。   慕容珩不禁笑了笑,这才不过几月,自己竟退步地这样厉害。还好自己钱袋里的钱本就不多,倒也无甚关系。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杜若似乎有所感应的回头看向他。   “嗯,没什么事。”慕容珩轻描淡写地说道。手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自然是摸了个空。   “哦,原来是这样。”杜若一见此情景,怎会不知,但随即笑道,“他跑不了的。”   慕容珩一怔,一皱眉,刚想说不用,只见杜若手腕处有什么东西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九 师父   突然,在两人后方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男人杀猪一样叫声。杜若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把他拖到了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果然是蛇。慕容珩也随即跟上两人进了小巷子。   “东西呢?”杜若眯起了眼睛,眼里却闪现出危险的光芒。   “在……在这儿,给……给你……”巷子里有些暗,但是完全掩盖不了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眼里的恐慌。慕容珩看到他拿钱袋的右手哆嗦的厉害,他作为刺客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使毒的高手,杜若的这蛇毒却也不算是最阴狠的。但是对付一个小贼,未免也太……   想到这儿,慕容珩不自知地摇了摇头,不仅武功退步了,连心肠也变软了。   “接着。”杜若接过钱袋递给慕容珩。慕容珩这时才看清缠绕在杜若手腕上的那条小小的金环蛇。   “他……”慕容珩接过钱袋,又看向那小贼。   “张嘴。”那小贼只觉浑身发热,只等杜若一句话,连忙张开嘴。下一秒,只觉一粒药丸飞进自己嘴里,他连忙咽下。   “还站在这儿干嘛。”杜若笑了起来,那小贼不禁又抖了两抖,连忙冲出了巷子,连头都没敢回。   “哎,慕容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同情弱者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杜若皮笑肉不笑。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让别人当你的试验品不好。”慕容珩皱了皱眉。   前几日一个武林中人为感谢杜若的救命之恩,献给她一本毒谱,记载了不少毒物和毒药配方,杜若最近几日为了它是神魂颠倒。   “哈哈,多大的事儿,我不是给他解药了么。再说,要不是我,你的钱袋能回来么。你这么心慈手软,你师父知道了会怎么样呢?”杜若的话中带着七分戏谑。   “那你这么心狠手辣你师父知道又会怎么样呢?”慕容珩也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我会夸她做得好。”不等杜若回答,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杜若和慕容珩皆是一惊。   慕容珩一回头,只见巷子口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形并不高,他的头发没有束起,就是随意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脆弱,似乎被风一吹就倒。他背光而立,脸色灰败,久病初愈的模样。他似乎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但是五官却是极为精致。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容珩。   慕容珩一怔,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出现在巷子口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再下一刻,那个男人竟然已经到了他眼前,右手成爪,扣向他的肩膀。   慕容珩慌忙一闪身,他若是闪的再慢一些,只怕自己的肩膀就要废了。他也明白了,这个人来头绝不一般。   因为刚才他的那一招正是师父教过他的“阳关折柳”。   招式并无多大优劣之分,招式的厉害完全在于使这招式的人。而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一招阳关折柳的精髓,将这极其普通的一招发挥到了他从未见到过的水平。这人的武功并不在师父之下。   接下来那人的几招又是让慕容珩的心跳停了几拍,梅落天山、洛城闻笛、画楼听雪……一招一招竟全是和师父一样的招数!慕容珩只能用平时和师父练习拆招时的招式来对付眼前的这个人。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毕竟不是师父,出手完全不留情面,慕容珩与他对掌之时也感觉到这个病鬼一样的男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脆弱,他的内力极为充沛,竟逼得慕容珩喉咙一甜,一口血就涌了上来。   “师父!你做什么!”这时一直在一旁的杜若也发现势头不对,叫出声来。   那男人心意一动,突然收掌,慕容珩一个站立不稳就跪在了地上。   “哼。”那男人冷笑一声,“我的徒弟怎么做事,轮不到别人来教训。她再怎样心狠手辣,总比有些人假仁假义来得好。”   “怪不得杜若在平日替人看病脾气古怪地厉害,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个比她还古怪的师父。”慕容珩强压住胸口的恶心,站起身来,心里暗道。   “师父……他并不是故意的。”杜若走上前去拉住那男人的袖子,笑的极为心虚。   “嗯?”那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莫非江湖上那些传闻竟是真的?你真的看上了这个臭小子?和他在一起了?”语气咄咄逼人。   “呵呵,师父你怎么也相信那些烂舌头的……”杜若脸上一红,虽然巷子里光线暗淡,但还是被那男人看见了。   “我看这臭小子武功却也差劲的很,怎么能配得上你。”那男人说道。   那男人突然又转向慕容珩,冷笑道:“你师父死了么。”   慕容珩吃了一惊,自从那次夜袭行动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师父了,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师父的去向。不是他忘恩负义,只是他私心想着,若是师父知道他没死,他会不会又要重新回到过去那样的日子。如今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看起来和师父的竟像是一脉相承的,估计和师父是旧相识了。   那男人看慕容珩不说话,又哼了一声:“曲末夜这些年来就养了你们这些个白眼狼出来,真是好水平。”   自己跟随师父十年,都只知道师父姓乐,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知道自己师父真正的名字,还叫的这样顺理成章,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十 来客   慕容珩在月影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师父的真名,只知道他姓乐,其他关于他的事情,一件都不知道。   眼前的这个男人脾气古怪的很,一会儿问他他师父死了没有,一会儿又骂他是白眼狼,言下之意是他不顾师父死活。但他又是杜若的师父。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到底能不能信任?   “你师父呢,你一定可以联系上他的。让他来和你见上一面。”那个男人依旧是阴森的口气。   慕容珩猜他是借此机会要加害师父,说道:“这位前辈,我师父与你过去有何恩怨,不知能否见告?若是我师父得罪了前辈您,晚辈在这儿替他向您陪个不是。”说罢便揖下身去。   “我和你师父的事情,轮得到你小子来道歉!”话音未落,慕容珩只觉自己喉咙一凉,两根冰凉的手指已经搭了上来。   “我找不到师父,你便是杀了我也没用。”慕容珩此生最恨的便是别人胁迫自己,事到如今,他的脾气也上来了,冷笑道。无奈自己的喉咙被对方捏住,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分气势。   “好好好!”那男人听慕容珩如此说,反倒松了手,笑了出来。“我原先还道曲末夜教出来的都是像他一样的东西,没想到竟然也还有你这样的小子!”   “慕容珩,你没事吧。”这时一旁的杜若才走上前来扶住他。慕容珩见她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担忧和看向那男人眼中的敬畏,便知道只怕杜若也怕这男人怕的要命。   “不要紧。”慕容珩对杜若笑了笑,让她放下心来。   “既然你找不着你师父,那我们就云归云,泥归泥。阿若,和我回去吧。”那男人抓住杜若的手臂,准备离开,竟对慕容珩看都不看一眼。   “……是,师父。”杜若乖巧地低下头,丝毫不见平日对慕容珩的模样。   慕容珩目送他们二人走出巷子,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整了整衣服,也走出了小巷子,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灯会还是一样的热闹,只有他一个人沿着人群慢慢往回走,似乎全城的喧闹与他毫不相关。   之后的日子,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杜若离开的前一段时间,还有不少受了伤中了毒的江湖中人赶到中州来眼巴巴的想要求医,慕容珩遇到了便只答,她有事就离开了。那些江湖中人又眼巴巴地问,去哪儿了,慕容珩只能摇头。这时候,有些脾气好的,或者是伤得不重的,便向他道了谢。那些火爆脾气的,或是受了极重的伤的江湖中人的脸色别提有多好看了,强忍着怒火但又不敢与慕容珩这个“小武师”动手,唯恐被人看了笑话去,只得悻悻离去。   到了后来,来求医的人也少了,想是医仙离开的消息传了出去。大宅子越发显得冷清了。慕容珩这样觉得。   不过很快,有位客人找上了门。   当慕容珩打开门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但是随即换了表情,低声说道:“请进。”   那人坐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他一只手端着青瓷茶杯,杯中的是极品毛尖。   “师父……”慕容珩实在是受不了这沉默,终于开了口。   “嗯。”那人并没有睁开眼,只是略一点头,等着慕容珩往下说。   “当日行动,楚越泽叛变,我只道和他同归于尽了,不料后来被一个叫杜若的女子所救,才活到了现在。”慕容珩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似乎在说着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在师父面前,他的身份永远是个杀手。而杀手,是没有感情的。   “嗯……”曲末夜终于睁开了眼睛,“那你可知行动失败,月影成员该当如何。”语气依然是冷冰冰的,比冬日里的冰水还要冷上几分。   “弟子知道。”话音未落,灵兮龙吟一声,就要吻上慕容珩的脖颈。   突然叮的一身清响,灵兮剑落地,剑旁一颗铁莲子仍在提溜的打转。   “不知师父还有什么……”慕容珩连忙跪下。   “哎,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如今二皇子和西郡王早就被处死,天下在太子的治理下也太平的很。你的师弟师妹们的死,我也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如今你能活下来,倒也是上天垂怜。”慕容珩惊讶地抬头,在他印象里,师父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这样和颜悦色地说。   “这十年,我总算把欠他的债还清了。如今看到你过的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曲末夜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向大门走去。   “……师父!”慕容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怎么?还有事?”曲末夜脚步一滞,回过身来。   “……弟子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个极为古怪的男人,他向我打听师父您的事。我想应该是……”慕容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界定那人与师父的关系,愣了一下,“还请师父留意。”   “哦?那人的模样是怎样的?”   慕容珩便细细的将那人的模样描述了一下,曲末夜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什么表情。   “嗯,我知道了。”等慕容珩说完,说道。“京城那边最近是消停了不少。你呢,也就在这儿好好住着,过过自己真正想过的日子。”   师父这是怎么了?等的曲末夜走了好久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原以为师父找上门来必定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利,行动失败,甚至还有可能会让他继续进行刺杀行动。   他在脑中设想过千百种情况唯独没有这一种,曲末夜像个老人家一样,和蔼可亲地和他说,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夜探   曲末夜离开慕容珩的宅子,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明明还是下午,天色便如此灰暗,只怕是快要下大雨了。   阿晨,过了这么多年,原来你一直还在怨我。曲末夜脸上露出了一种很是颓丧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人,没想到,弟子的一句话,就打乱了他的阵脚。   过去的那段往事,他实在是不想再去回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一撕开看到的就是血淋淋的伤口。捅出这伤口的利刃,是欺骗与伤害。   一声惊雷,接着便是瓢泼大雨。   顿时路上一片鸡飞狗跳,路人们都纷纷加快了脚步。   街道的尽头,另一间粉墙黛瓦的屋子二楼,轩窗半开,乐浅晨站在窗边,看着雨中唯一的一个没有奔跑的男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他戴着人皮面具,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杜若连续喊了三遍师父他硬是没有听到。   又过了许久,乐浅晨终于转过身来,向杜若道:“阿若,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故事并不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说完了。   便是再好的故事,从师傅嘴里说出来,便会变得平淡乏味,又或许是这个故事本身就是这么平淡乏味。杜若暗忖道。   突然,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不愿意相信自己想到的,无比惊讶地看向眼前的师父,却见师父眼光平静如恒,好像已经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淡淡的开口:“不要多想。”   但师父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故事没有这么简单。   杜若这个人,好奇心重是她最大的毛病。若是她又什么事没有弄明白,她就会千方百计地去弄明白,不然决不罢休。但是,要怎么去弄明白,自己所想的是不是真的呢?   如今之计,只有从慕容珩身上下手。杜若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就去慕容珩那儿走一趟。   入夜,二更已过。小城一片宁静,只是偶尔有几声狗吠。   更声一过,杜若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师父白天都醒着,她没有办法自由行动,只有趁晚上行动。   不料她正准备打开自己的房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慢慢下楼。杜若顿时屏住呼吸,生怕让门外那人发现。   杜若知道,那个人正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   杜若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把要去找慕容珩的事情放到一边,决定跟着师父,看他究竟要干什么。她一方面觉得此事凶险的很,若是师父发现自己跟踪他,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另一方面,她又暗喜自己发现了师父的秘密。   最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她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杜若小心地拉开与师父的距离,生怕被他发现。但是当她发现师父在那个地方停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飞身越过了高墙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   师父竟然是也是去找慕容珩的!杜若大惊,他想要做什么,杀了慕容珩?   杜若迅速赶上去,也是一个翻身越过高墙,一点地跃上房顶,熟门熟路找到慕容珩的房间,一个倒挂金钩,双脚勾住屋檐,透过窗户缝隙,向屋里看去。   无奈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得慕容珩的喘息声,听起来似乎是受了伤。屋中的另一人却是呼吸平和。   “前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想见我师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听起来是慕容珩强行压抑着喘息,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小子不老实,明明前几日你师父来找你,你却敢和我说谎说你找不到你师父!”果然是师父。杜若心里一沉,难道自己猜想的竟然是真的?   “是我师父来找我的。”慕容珩冷笑一声,“前辈查的这样清楚,为什么不亲自去找我师父,深更半夜来胁迫我这个小辈,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师父才是英雄好汉,躲躲藏藏的伪君子。”乐浅晨面对慕容珩的嘲讽毫不介意,反而笑了起来。   “你!……”杜若听得慕容珩的喘息声又加重,知他护师心切,急火攻心,也不禁担忧起来。   “你不是恨我骗了你么,现在点了我的穴来羞辱我,不如索性一剑杀了我。”杜若听得出慕容珩已报了必死之心。   “诶,不要急着死啊,你还是有点用的。”杜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师父这种语气她不是没有听过,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一定要救慕容珩。她整个人倒挂在屋檐上有些时间了,感觉血直往脑子里冲,她脑子一热就做了这个非常热血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营救   “擦”的一声轻响,本来黑暗的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杜若一惊,是师父点燃了慕容珩房里的蜡烛。她知道自己若是再以这个姿势挂着,师父看到烛影便会知道外面有人,于是,她一个翻身,重新半跪在屋顶上,同时竖起耳朵来听师父要对慕容珩做什么。   又是几声轻响,杜若听出竟是师父连封慕容珩几处大穴。师父说道:“你大可不必枉费心思去解穴,我这手法,你越是想要解便越是解不开,便是强行解开了,也只能变成废人一个。”   杜若听不到慕容珩说什么,想来师父是连他的哑穴也一块儿点了。   “和我走。”然后便是开门关门之声,杜若连忙伏地身子,生怕被师父发现。只见师父拎着慕容珩的领口走了出来,在宅子里逛了一圈,在柴房门口停了停,将慕容珩扔了进去,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似乎还撞到了柴堆上,那声音连杜若听得都觉得疼。   “反正饿上几日也死不了。我很快就会联系你师父,让他来救你的。”乐浅晨一边说着一边把柴房的门锁了起来。   接着,杜若见师父又回到了慕容珩的房间里。又过的片刻,一只红嘴白鸽从半开的窗户中飞出,在冷冷的月光中越飞越远,直至不见踪迹。   慕容珩还养了信鸽?现在倒方便了师父,真是白痴。杜若在心里暗骂。   只是她不知道,慕容珩原本从来不养信鸽,只是在上次与他师父曲末夜见面之后才养了这么一只,还是因为曲末夜的叮嘱才养的。   接着又是开门关门声,杜若目送着师父慢慢走出房间,走向大门,回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去了。   今天救慕容珩怕是不行了,他受了伤,还被师傅点了穴,救出来也走不远,不如计划好再来救他。杜若心想。   第二日,杜若走出卧房时,一抬头就见师父站在面前盯着自己。竟似在她门口站了有一些时候了。   “阿若,昨晚睡得还好吧。”   杜若大吃一惊,莫非师父发现自己昨晚跟踪他了?她勾起嘴角,强迫自己笑出来:“很好啊。我昨晚睡得很好。”   “嗯,那就好。”乐浅晨也是一笑,说罢转身下楼。   师父到底发现了没有……杜若一时心如乱麻,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师父发现了,他会怎么样来惩罚自己呢,想到这儿,杜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由不得她后退了。她一定要把慕容珩救出来。想到这儿,杜若不禁也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救慕容珩?她和他非亲非故,他只是他的病人啊。不不不,她有这么多的病人,若是每一个病人她都这么在乎,她该怎么自处?还是因为姐姐呢?慕容珩这样清秀儒雅,姐姐又是如此的清丽可人,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必定是非常般配的啊。如果姐姐没有死,应该能和慕容珩在一起的吧。想到了这儿,杜若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但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杜若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把刚才那些自己的胡思乱想全部摇出去。救人就救人,何必要想这么多。   午后,师父照例要在房中练功,这正是救慕容珩的好机会。   杜若熟门熟路地摸到柴房,用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捅了几下,锁就开了。   似乎被突如其来地光线刺到了,倚在柴堆上的慕容珩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当他看清来人是杜若,愣了一下。   “怎么,你师父要让你带我过去?”嘲讽的口吻。   “……你不要多想,我是来救你的。”杜若双手连点,解了慕容珩的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珩看向她的眼睛,希望能从那儿看出点什么来。   “这你别管。而且,我恐怕还要问你点事。怎么样,还能走吗?”杜若避开慕容珩探寻的目光,将慕容珩慢慢扶起来。   “应该能。”慕容珩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痛苦。   “坚持一下,我们从后门走,我安排了一辆马车。”杜若一边扶着他一边说道。   于是两人慢慢地走到后面,杜若将慕容珩扶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杜若又低声吩咐了车夫几句,付了车钱。   正当车夫扬鞭准备出发之时,慕容珩和杜若都听到了一声开门声。   而这一声开门声,正是来自宅子的前门。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故人(上)   这一声开门声,两人皆是一惊。杜若略一思索,转头对慕容珩道:“你先走,我去挡我师父一阵。”说完也不等慕容珩答应,就跳下了车。   这时车夫一鞭,马车就一路扬尘而去。   杜若转身,突然就听到宅子里传来一声咳嗽声,但却不是师父的。杜若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又只好翻上屋顶。   杜若微微把头抬起,正好能看到前院中的两人。一个是师父,另一个竟是一个身穿玄衣的银发老人,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年纪了。   “……我原以为你不会来。”乐浅晨转身见到那人似乎也有些惊讶。   “我弟子被你抓了。”那老人声音深沉,而且内力充沛,听起来完全没有这么老。   就在这时,乐浅晨突然伸手,一把揭下了那银发老人脸上的人皮面具,那人真正的相貌一下子露了出来。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啊,皮肤光洁,星目剑眉,眉宇间洋洋洒洒全是英气,五官如刀刻一般俊美,虽然满头的白发,却完全掩盖不了他那绝世的风华。她原以为慕容珩已经能算长得好看的男人了,可是和这个男人一比,竟是差了一大截。他一点都不老,似乎比师父看起来还要年轻些。   那男人完全没有躲避,任由乐浅晨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乐浅晨一击得手,看见那人的容貌,竟有些怔忡:“你的头发竟然全都染白了。不然的话,说不定我说不定也会把它们全部拔下来。”   “慕容呢?”曲末夜似乎不愿和乐浅晨多纠缠。   “放心,他没事。”乐浅晨也听出曲末夜语气中的不满,声音也冷了下来。“他不过是你替西郡王养的一条狗,你又何必这么在意他的死活,师兄。”   曲末夜听得这一句“师兄”,全身一震,竟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年你不告而别,离开浮绿岛,想来也不稀罕当师父的弟子,这一句师兄我以后自然不会再提。”乐浅晨见他失神,又加上了这么一句。这一字一句竟似一把尖刀划在他心上。   南海浮绿岛,江湖中人人人皆知,又人人不知。知的是浮绿岛岛主沈言医术也是妙手回春,上岛求医的江湖中人,必须要以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作为诊金。不知的是岛主的武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据说前朝皇帝在亡国后逃往南海,在浮绿岛上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宝藏,为了这个真假难辨的传闻,每年上岛寻宝的人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回来,于是江湖中人纷纷猜测,是被沈言杀了。   沈言收了两个弟子,曲末夜和乐浅晨。沈言在教两个弟子的过程中发现,曲末夜精于武功,而乐浅晨在医术方面更有天赋,在加上乐浅晨自幼体弱多病,练武本来就是为了强身健体。   再后来,沈言救了被魔教暗算而身受重伤的武林盟主江玄远,江玄远病愈之后率各大帮派铲平了魔教,一统武林。对于沈言的救命之恩,他自然是感激在心的。   于是,他希望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江芊芊许配给沈言两个弟子中的一人。   沈言自然是希望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大弟子曲末夜能迎娶江芊芊,无奈曲末夜怎么也不愿意,任他软硬兼施都没有用,他只能让乐浅晨接下这门亲事。   乐浅晨本来就性格内向,在沈言面前极为乖巧,答应这门亲事也在情理之中。   几个月之后,江盟主的千金过门,一向冷清的浮绿岛总算是热闹了一回。   不料还有后话,洞房花烛第二天一早,乐浅晨就被师父沈言叫了过去,说是昨夜曲末夜在婚宴上大醉一场,今天一早就被前来道贺的江湖中人看到离开了浮绿岛。   乐浅晨听师父这样一说,心里却是清明,他想他知道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还不大确定。   屋里的那个奸细新娘,他原是不打算留的。他和师父两人都心知肚明,江玄远心机如此深不可测,此次嫁女恐怕也是为了这浮绿岛上的宝藏,绝不可能是安了什么好心的。他早就下定主意在江芊芊的饮食之中慢慢下药,日子久了她自然会很平静的死去,不会让江玄远找不到任何把柄。   但是如今师兄一走,他心念一转,不禁改了主意。   他不打算杀江芊芊,他打算“自杀”。   他在医书中找到了最缠绵难解的毒“白首华公”,意思是便是华佗在世,恐怕也要因思索此毒的解法而白了头发,找齐了药材,将药配了出来,吃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身体一日差比一日,江芊芊整日在床边服侍他,他也并不给她好脸色,他也不是没有听到她在内室里暗自啜泣的声音。沈言日日来看他,为他诊脉,但是因为这次的毒异常凶险难解,连他也无能为力,唯一的解法需要一味及其珍贵的药材,名叫“墨玉血竭”。血竭易得,但是那墨玉血竭却是千金难求。原本这浮绿岛上是有一株的,不料有一年,一场大雨,一道天火劈中了它。于是墨玉血竭就此灭绝。   沈言是何等人物,怎会不知乐浅晨心中所想,但他也只是无奈地摇头,“阿晨,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乐浅晨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他知道,他现在病成这样,他一定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故人(下)   可是,他一连等了一个月,他要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乐浅晨原本活不过一个月,但是,似乎是因为他的执着,竟然硬是撑过了一个月,但是却是一直在昏迷之中,昏迷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要长的多。连江芊芊似乎都绝望了。   他,终究还是不会来了吧……   乐浅晨苦笑一声,身上的痛苦远不及心中绝望的痛苦之万一。   原来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十岁,你说,阿晨,我是你的师兄。十五岁,你说,阿晨,若是真的练不来师父教的招式,没有关系,我会保护你的。二十岁,你说,阿晨,我不会娶江芊芊,绝对不会。   你都是骗我的!原本坐在床头的乐浅晨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染红了原本盖在他身上的锦被,竟然有一种妖娆的美丽。   接着,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若是就这样死了也好,他这样想着。   但是,他不甘心!   自己为什么会相信那个无情的男人,他……怎么能真的那么无情……   无情到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愿意来见他……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怀疑自己已经到了阴间,周围一片黑暗。   他右手一动,便觉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他一动,那人便惊醒了。   “夫君,你……你终于……醒了!”声音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喜悦。“快来人,去告诉岛主,我夫君醒了。”   灯火被点亮,他抬头看向站在灯火旁的佳人。似乎是自己昏迷了很久,江芊芊憔悴了很多,脸色苍白如纸,眼里的神采也消失不见了,似乎连站也站不稳,只能倚着桌子。   “我……昏迷了很久?”   江芊芊微微一点头,“你昏迷了半年了。如今醒了就好。”   乐浅晨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为什么自己一点中毒之感都没有,全身百骸和经脉还说不出的舒服,似乎有人给自己灌输了内力似的。   “是师父治好了我?”乐浅晨说道。   “嗯。怪不得爹爹总是说,要说医术,没有人比的上沈岛主。”江芊芊憔悴苍白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笑意。   师父他……竟然真的找到了墨玉血竭吗……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就要去找师父。   不料江芊芊竟拉住了他。“你才刚醒,好好休息,我已经叫人去找沈岛主来了。”   “……也好。”乐浅晨迟疑了一下,但是他看到眼前的妻子,突然有一种愧疚之情涌上心头。   江芊芊贵为武林盟主的令爱,下嫁他这个无名小辈,怕是自己几世才修来的福分。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这辈子,是注定要欠她的了。   “阿晨,你醒了。”师父的到访打破乐浅晨的沉思。   “师父……”乐浅晨正要行礼却被沈言拦住了。“病才刚好搞那些虚的做什么。”   “师父教训的是。师父您找到了墨玉血竭?”乐浅晨终是按捺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嗯,不错。”沈言神色不变。   “墨玉血竭早就灭绝了,不知师父是从何处得到的?还有疗伤圣药七明芝……”乐浅晨正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问,不料却被师父打断了。   “你的病还没有好,就关心这关心那的。这些药材是师父的知交所赠,不必多想。”   “是,徒儿知道了。”果然,不是他。   他竟然真的忍心就看着自己去死而没有任何反应……乐浅晨突然就觉得身上凉的很。   是夜深的缘故吧。   沈言拍了拍乐浅晨的肩膀,轻声说道:“放手吧。”然后又提高声音:“好好休养,不然就是我有再多灵药,也不够用的。”   “是,师父。”乐浅晨机械地回答道,目送师父走了出去。   也许师父是对的,自己是该放手了。   春去秋来又过了十个寒暑,他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师父也已驾鹤西去,他和江芊芊在浮绿岛上过着别人无比向往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他在海边救了溺水的不过五六岁的杜若,见她生的乖巧,便收她为弟子,传授她医术和武功。   正当他开始真正喜欢上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但是老天又和他开了个玩笑。   江芊芊怀胎十月竟产下一个已死的男婴,她受不了这种打击,竟一病不起,不到一个月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便是继承了沈言全部医术的乐浅晨竟也无能为力。乐浅晨知道,这是心病。   “夫君,你听我说。”直至今日,乐浅晨还记得江芊芊走的那一日她说过的那些话。“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这十年,你并不快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还放不下那个人。”乐浅晨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他瞒得很好,不料这个娇弱的女子内心却是如此的清明。   “如今,我要去找我们的儿子了,你也不必再迁就我了。去找他吧。”江芊芊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却是无比坚定,定定的看向他。   正当乐浅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觉自己手中妻子的手一松。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注定是要欠她的。   江芊芊死后,乐浅晨的脾气越发古怪了起来,对待杜若也不似从前了。杜若也是年轻气盛,竟也不辞而别,悄悄离开了浮绿岛。对于这件事,乐浅晨自然是怒不可遏,于是他决定出岛将她抓回来。   只是他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还真能与他再次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月影   曲末夜和乐浅晨两个人相对而立,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病还没有彻底好吗。”终于还是曲末夜先开了口。   “让你失望了,我一时还死不了。”乐浅晨一怔,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脱口而出的却还是如刀子一般的话语。话一出口,乐浅晨也有些后悔。我们之间,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阿晨,这些年,你变了。   变得我完全不认得了。   曲末夜突然觉得很疲惫,就像自己几个月前,亲手葬送了八个弟子的性命一样的,疲惫。   十年之前,当他得知小师弟答应迎娶江芊芊的时候,他整个人一下子都垮了。他以为,他为他做了这么多,他都知道。他以为,他会和他一样,坚定地拒绝掉这门亲事。   可是,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他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他很想当面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你爱她吗?你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爱她!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注定不可能被世俗所接受。   他不能误了他。   那天的夜晚,浮绿岛上一片喜气洋洋,就连好久不曾露出过笑容的师父都难得地笑了。   杯中的酒似乎总也不够烈,他厌恶那些红色太过鲜艳,那些笑脸实在太过刺眼,便找了个空子,离开了酒席。   刚走出来,一阵清风吹过,曲末夜竟然觉得彻骨的冰冷。   他走进师父的酒窖,抱着两坛好酒,轻轻一跃,上了屋顶。   今夜的圆月竟是分外的皎洁明亮,曲末夜一个人坐在屋顶上,觉得似乎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它。   曲末夜一个人抱着酒坛,抬手就往嘴里倒,嘴角有酒流了下来,他也毫不在意,任凭酒汁沾湿了衣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曲末夜突然就大笑起来,“哈哈哈,一寸相思一寸灰……”   酒坛中的酒已经饮尽,笑声戛然而止,静寂的屋顶,只听得一声一声沉闷的“滴答”声。   曲末夜一低头,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泪滴在了那空空的酒坛之中。   原来,自己竟然还会流泪。   沈言传他武功时非常严格,小的时候还会因为师父的责罚而流过泪,可是从八岁那年起,他便学会了不再流泪。   他一甩手,将那只空酒坛一下子摔下屋顶,发出一声脆响。   接着下面就有人骂:“这谁啊,这么不长眼……”曲末夜也不理会。下面路过的那人见竟然是沈岛主沈神医的大弟子,也讷讷的骂不下去了,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剩下的酒也饮尽了,曲末夜才觉得头有些昏沉,眼前全是小师弟的影子,心痛得厉害。   原来喝醉的感觉竟是这样的,这么的,难受。   阿晨,你也长大了,既然娶了江芊芊,就好好待她。我要走了,师父的养育之恩,我今生怕是无法报答了。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孝顺师父。   曲末夜第二天一早留下了这封信就离开了浮绿岛,再也没有回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与小师弟再无瓜葛,不料不过几日时间,江湖上便出现了这样的传闻:新婚不久的沈岛主的二弟子突然得了重病,竟是中了剧毒“白首华公”,已经危在旦夕了。连妙手回春的沈岛主这次也无能为力。   这么惊人的消息,自然传的是沸沸扬扬,之后又传说武林盟主江玄远为了不让女儿年纪轻轻就变成寡妇,四处搜集珍贵药材,一箱一箱的送上浮绿岛,供沈岛主使用。   真是愚蠢。曲末夜暗骂,这样只能暂时拖延时间而已,压根没有什么真正的作用。   曲末夜同样师承沈言,自然也知道,师父之所以束手无策,是缺一味药,墨玉血竭。   而这味药,在江湖中早就消失了。   曲末夜找到了江湖百晓生,得知了这样一条消息,江湖中没有了,可是并不代表朝野中没有。   二皇子的舅舅西郡王有。   曲末夜大喜,决定夜探郡王府,偷出墨玉血竭,不料郡王府戒备森严,任是他武功卓绝,也因寡不敌众失手被擒。   “打我这血竭的主意的江湖草莽多了去了,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东西这么值钱。”坐在书桌前的西郡王手里把玩着墨玉血竭,看着跪着的曲末夜。“如今竟然连与世无争的浮绿岛也掺和了进来。”   “请王爷赐药,王爷需要什么,只要末夜给得起,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曲末夜看向西郡王的眼睛,竟是毫不畏惧。   “好,爽快。我早就听闻南海浮绿岛岛主沈言不仅医术高超而且武功了得。若是你愿意为我效命十年,我就把这血竭给你。”   曲末夜暗暗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西郡王会刁难他一下,不料西郡王会提出这个要求。   当初沈言在传他武功时也并未说不得外传,而且浮绿岛武功鲜有人知,便是传出去了,人们也不会知道这便是浮绿岛的武功。   三日后,墨玉血竭送上浮绿岛。   接下来的十年,曲末夜化名姓乐,为了隐瞒身份,他戴上了人皮面具,染白了头发。他一手成立了后来叱咤风云的杀手组织“月影”,月影中青龙一部的九人更是由他亲自训练,每一个弟子都是实力超凡。   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报答西郡王的赐药之恩。   转眼之间,十年已过。   西郡王为王储之争所做的一切努力,却被南郡王轻而易举地摧毁了。   松风岭夜袭,青龙一部死了八人。   十年之约已满,他也不必再留下。他和西郡王的交情,不过就是一株墨玉血竭。   西郡王伏诛,二皇子被杀,沧海桑田,不过转瞬。   阿晨,你终究不会知道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恨我,总是比忘了我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业好多 可能更的没有以前那么勤快了 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呢 ☆、十六 重逢   原来这个英俊的白发男人便是慕容珩的师父曲末夜,他竟然还是师父的师兄,可是看起来好年轻啊。屋顶上的杜若不禁觉得有些惊讶。   “你抓了我徒弟,无非是为了见我一面,如今我来了,你也见过了,可以放了他的吧。”曲末夜竟然又将话题回到了慕容珩身上。杜若看到师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不知道你徒儿在哪里,阿若,在屋顶上看够了没有!还不给我滚下来!”乐浅晨突然把声音拔高,眼光也转向杜若。   杜若一见自己的行迹被师父发现,连忙从屋顶跃下,跪在师父面前,低声叫道:“师父。”语气中竟有七分敬畏,三分撒娇。眼光竟然在曲末夜身上转了几转,看的曲末夜也有了几分尴尬。   “姓慕容的那个小子被你送走了吧。”教会徒弟没有师父,乐浅晨冷笑一声。“如今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既然他已安全,我这就告辞了。”曲末夜转身就走,竟是看也不看乐浅晨和杜若。   “你!”乐浅晨听得这一句,竟是胸口一闷,气的说不出话来。眼看着曲末夜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杜若疑惑地抬起头,师父他和师兄之间的关系竟然是这样奇怪?她这一抬头,就对上了乐浅晨冰冷彻骨的眼神。   “去把那个小子给我抓回来,不然你就别回来见我了!”   “……啊?”   “去把他抓回来!”   “是,徒儿一定把他抓回来。”杜若强忍住笑意,恭敬地答道。   乐浅晨也顾不上杜若怎么回答,竟追着曲末夜离开的方向而去。   原来那个故事竟然真的如她所料,正是师父自己的故事。   那日大雨之中,师父给她讲的那个故事。故事里的师兄是曲末夜,师弟便是师父自己了。师兄在师弟大婚的第二日不告而别,成为了朝廷的鹰爪。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原来师父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冷血无情。只是,他的热情都给了一个人。   慕容珩掐指一算,自己离开中州来到青州已有快一个月了。那个女医师竟是消息全无。她替他考虑的这样周到,他刚抵达青州,便有江湖豪客前来接应他,为他安排住处。他们每一个人提起她来,语气中都是满满的感激与钦佩。   她如今怎么样了?她那个脾气古怪的师父有没有处罚她?或者是不是在来青州的路上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里,他的手蓦然收紧,竟将一双银质筷子生生折断了。   他对自己说,再等几日,她就会赶过来的。可是这话苍白地连他自己都骗不了。   他觉得,自己若是再等下去,他也许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要去找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医师的感情……   是她冒着被师父责罚的危险来救自己的时候,还是她在花灯会上拉着自己的手洒下一路笑语的时候,还是她在他凑近时眼睛睁大脸颊飞红的时候,还是更早的更早,她……   他不能再等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就出了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色难看的很,暴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来。慕容珩就也顾不了这许多,加快了脚步。   “慕容珩!”突然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惊得慕容珩一抬头。   不远处,那个红衣女子站在那儿,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慕容珩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自己想她想的发疯了,竟然产生了幻觉。慕容珩苦笑一声,移开视线便继续向前走去。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慕容珩面前晃了晃:“慕容珩,你傻了吗?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慕容珩一惊,看向眼前的红衣女子,一时之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杜若两条好看的柳叶眉挑了起来:“我这才不在几天,你又得了痴呆症不……”下一秒,她就不由自主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终于回来了……”慕容珩紧紧抱住杜若,鼻间是杜若身上淡淡的药香,竟是久久不愿松开。   “嗯。我回来了。”杜若将头埋在慕容珩的胸口。好奇怪,明明和他只是医师和病人的关系,他如此逾矩,她却完全不想推开他,还欢喜地希望这一刻长一些,再长一些……   刚才还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晴,淡淡的阳光照在他们两人身上,一旁的路人竟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到了这一对相拥的有情人,惊破了这一幅美到不真实的画面。   “我之前又不是没有来过青州,我才不要这么早来呢。一路上一边走一边玩有什么不好的。”杜若将手里的橘子剥了皮,分成两半,一半递给慕容珩。   “可是你连个消息都没有传过来,我只道你那个师父又如何刁难你了。”慕容珩说道。   “嘻嘻,多大的事儿。而且我师父也并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啊。”杜若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自从他发现了师父的事情,仿佛一下子就理解了师父的过去种种。   “……是吗?”慕容珩冷笑一声。若是他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个世上就再没有蛮不讲理的人了。   “是啊。你不知道我师父年轻的事情,所以才会觉得他蛮横。”杜若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告诉了慕容珩。慕容珩听完,竟也一时无话。   原来自己的师父和她师父乐浅晨之间竟有这么一段渊源。不过,真的像阿若说的那样,师父对乐浅晨竟是形同陌路,完全不顾昔日情分了么。   慕容珩皱了皱眉,这绝对不可能。单是从师父化名姓乐一件事,就能看出来,师父恐怕还是放不下他。   他们二人之间,怕是还有什么误会吧。   “阿珩,你在想什么?”又是半只橘子递到了自己手里。听的杜若喊自己阿珩,慕容珩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在想,他们两人之间怕是还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吧。我师父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哦?是吗?这我倒是没有想过……”杜若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浮绿   曲末夜走出慕容珩的宅子,强压着心口翻涌的血气,加快了步伐。他一个转身,就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他一只手抵着青石壁,慢慢蹲下身,用手捂住了嘴。接着一阵咳嗽,有暗红色的血从他指缝间慢慢滴落在泥土中,竟晕染成了一大片。   “你中毒了?!”背后一阵惊呼,曲末夜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   刚才在他面前他便已经毒发,只是强行撑着,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一出门,他原本想再走远一些再停下,却不料还是撑不住了,也完全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追上来。   “中的是什么毒?”乐浅晨走到他身边,伸手搭住他的脉门。曲末夜想要将手抽出,却不料乐浅晨指尖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这……这是‘庄周梦蝶’?”乐浅晨原本就有些灰败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苍白,他急忙一把撩开曲末夜的袖子,将它褪至手臂上。果然不出所料,曲末夜的手臂上果然有一只深紫色的蝴蝶,栩栩如生。   “这是唐门失传已久的毒,你怎么会中这种毒?”乐浅晨狠狠地瞪向曲末夜,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庄周梦蝶”是很久之前一位唐门的前辈所研制的。中了此毒之人手臂上会出现一个蝴蝶形的标记。刚中毒时,只是浅紫色的,时间越长,那紫色就会越深,最后蝴蝶变为黑紫色,中毒之人便会咯血而亡。不过听说自从那位前辈死后,这种毒便失传了,解毒之法也随着他的离世而再也无人知晓。   如今看师兄手臂上的蝴蝶颜色,竟是已经到了难以回天的地步了。   “咳咳咳……”曲末夜抽出自己的右手捂住嘴又是一阵咳嗽。“早就中了,已经没救了。我要死了,你不高兴么?”   他早知西郡王的铁腕手段,自己一向谨慎却也中了他的招。自己怕是多年前就已经中了这庄周梦蝶,只是西郡王在他的饮食中加了什么,压制住了毒性,手臂上的印记也不曾显现,是以自己一直没有发现。而今西郡王一死,这毒怕是再也无人能解。这毒那时昙花一现,所中之人甚少,就连师父都没有能够找到这种毒的解法。如今便是师父在世,也未必能解,更不用说自己这个小师弟了。自己为了压制这种毒,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就连原本染白的头发竟然因为这种毒全部变成了真正的白发。   “哼!”乐浅晨听得此言,心头不由火起,只想甩袖而去,却见曲末夜咳得越发厉害起来,竟似要把五脏六腑一并咳出来。   “……跟我回浮绿岛上去。”乐浅晨抓住曲末夜的手臂。   “不。”曲末夜却仍是一口拒绝。   “师兄,你说了不算。”话音未落乐浅晨一指点中了曲末夜的昏睡穴。曲末夜缓缓倒在乐浅晨怀里,昏睡了过去。   师兄,不管以前你如何对我,这次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回来。   等曲末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禁狠狠的吃了一惊。自己,真的回到了浮绿岛。   他试着运气,发现自己体内真气流转竟是说不出的顺畅,原本心口的烦恶感竟好了不少。但是,他却觉得有些异样。   他苦笑一声,这么多年来,小师弟的脾气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为了救自己,竟是将他体内的真气输了大半给自己。   竟已经午时了。曲末夜看向窗外。他翻身起身,披上衣服,径直往书房走去。   书房中,那人正伏在书桌上睡着了,手中却兀自紧紧握着一本《千金方》。不过几日的光阴,乐浅晨漆黑的头发竟然变成了灰白色。   曲末夜慢慢走到书桌前,细细看着眼前人的睡颜。十年不见,当年那个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小师弟如今已然已经长大,精致的五官中带着几份俊俏,脸色却是憔悴的很,此时他双眉微蹙,薄薄的唇瓣紧紧抿着,竟似是魇住了。   曲末夜突然想起,师弟刚成为师父的弟子的时候,师父曾暗自嗟叹:这个孩子,生的这般模样,怕是个福薄之人。   当年的自己,完全不懂得师父的担忧,偷偷对小师弟说:“阿晨,没关系,我将我的福气分一点给你。”   “师兄,不要走……我会好好练武,好好学医,你不要走……我知道,你是恼了我娶了江芊芊,我不娶她就是了,你不要走,不要留下阿晨一个人……不要……”突然,熟睡中的那人轻轻呓语道。   曲末夜心中一恸。   “……师兄,你怎么会中了这种毒,这毒……”乐浅晨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额头上竟冒出了细细的冷汗,“这毒……我,我……我不会解……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啊!”   乐浅晨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一时没有缓过来,大口地喘着气,看向曲末夜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迷离:“师兄,你醒了……”   “嗯。”曲末夜强压着心中的波澜起伏,淡淡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 把昨天的补上^ _ ^ ☆、十八 伤逝   书房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窗外的风吹过竹林的声音,撩拨地让人想要说些什么。、   “你……”曲末夜和乐浅晨两人竟同时说道,又都一愣。   “你先说吧。”乐浅晨移开自己的目光。   “不用为了我的病而这样子,不值得。”曲末夜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乐浅晨一下子站起身来。“曲末夜,这么多年来,你还是这么的自以为是。难道你不应该为十年前的事情给我一个解释么!”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曲末夜眼神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他要解释什么,说他对他不仅仅是同门情谊,说他当年不告而别是因为不想看见他娶别的女子,还是说他为了得到墨玉血竭治好他的病不惜做了朝廷的鹰爪,违背自己本心的活了十年,最后还落得中毒这样的惨淡收场?   倘若真的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是由一个人痛苦变成两个人一起痛苦罢了。   “好,好的很哪。你不是想死么,我偏不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我一定会解了这种毒。你可以离开了。”乐浅晨重又坐回椅子上,拿起了那卷医书,语气冰冷。   曲末夜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转身离开了书房。   阿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夏日的天气最是反复无常,阴晴难定。就像今夜。   曲末夜一向睡的很浅,加之如今身子一日差比一日,被狂风暴雨惊醒,竟是再也不能入睡。   想着自己多年不曾回到这浮绿岛,如今自己时日也不多了,不如出去走走的好。   行至他与师弟习武的空地前时,他不禁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   虽然那个瘦削的青衣身影背对着自己,曲末夜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乐浅晨没有打伞,只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大雨之中,一动不动,任由大雨浇湿衣衫。   曲末夜犹疑了一下,还是撑着伞走上前去,替他遮住了雨。   乐浅晨一惊,看向执伞之人。   “你的头发,是真的白了?”乐浅晨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生涩。   “你的不也是。”曲末夜淡淡一笑,语气确又夹杂着几分心疼。   “这样也好,我们一起白头……”乐浅晨的声音几不可闻。   “是啊,一起白头。”   下一刻,乐浅晨便觉唇上一凉,师兄的脸在眼前蓦然放大。   那个吻,轻的让人心惊,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却又满含留恋和不舍。   曲末夜手中的伞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不知过了多久,曲末夜放开了乐浅晨。   乐浅晨一愣,随即慢慢低身捡起了地上的伞。“你的病还没好,此番淋了雨,恐怕又会反复。我们回去吧。我去煎药。”语气平静地好像刚才那一吻真的只是幻觉。   “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乐浅晨还是整日整日的埋首于各类医术典籍之中,却毫无头绪,他人却越来越憔悴,头发也由斑白变成了全白。他用了最珍贵的药为曲末夜续命,却发现曲末夜的身体早就产生了抗性,那些珍贵的药材也是效用甚微。   “阿晨,我求你了,不用再为了我浪费那些药材了。”曲末夜看着眼前的药碗,苦笑一声。他自己的身子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么。   “不。我一定要解了这种毒。”乐浅晨双眼中满是执拗,“喝。”曲末夜只得接过药碗,一口饮尽,唇齿之间一片苦涩。   突然,曲末夜手中不稳,药碗落地摔得四分五裂。曲末夜竟是连抬手也来不及,伏在床边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接着便是难以平息的咳嗽,脸色苍白的可怕。   “师兄!”乐浅晨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咳咳……”曲末夜喘息着,终于压住了咳嗽,语句却破损的不行:“阿晨……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的弟子们……因为我的自私,让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慕容……”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嗯……你不要再说了。”乐浅晨握住曲末夜的手,只觉他的手像冰一样寒冷。   “还有……阿晨,再答应我一件事……咳咳咳……”   “师兄,你不要再说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乐浅晨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就要看不清师兄的眉眼了。   “嗯……”曲末夜微微一笑,嘴角的血迹还未曾擦净,这一笑,竟有一种道不出的凄美与怆然。“好好活着……咳咳咳,他们……还……需要你……”   突然,乐浅晨只觉师兄身形一僵。他一抬头,曲末夜嘴角还挂着那一丝笑意。   师兄,你还是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太大 虐的 咳咳咳 大家觉得狗血吗 如果觉得 请轻拍…… ☆、尾声   青州郊外一间寻常的茅舍。   最后一个病人也拎着药包走了,杜若也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门口,静静看着远处重山之间橙红色的落日。   一件大衣披上了她的肩膀,杜若一回头,是慕容珩,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到了她身后。   慕容珩也已不再当武师了,而是帮着杜若打打下手,抓抓药材。   “怎么,在想你师父?”慕容珩道。   “嗯……其实也没有。”杜若微微低头。“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回了浮绿岛。”   “那……你可是要回浮绿岛了?”慕容珩轻轻揽住杜若的肩。   “我也不知道……最近几天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烦乱的很,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其实,最近几日,我也有些这样。”慕容珩叹了口气,他们两人都这么觉得,莫非真的有什么事情?   “扑棱棱”几声,两人一抬头,只见有一只雪团似的白鸽朝他们飞来。   那白鸽飞的近了,缓缓地落在杜若手掌上,又自己顺了顺洁白的羽毛。   杜若取出那白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的纸条,打了开来。   杜若只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慕容珩见状,也看向那纸条,接着脸色煞白。   “这……这是真的么?”慕容珩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不知道,既然师父这么说,想来应该不会……”杜若伸手握住了慕容珩的手。   “不,这怎么可能,师父,师父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师父他叫我和你一起去浮绿岛,我们去了便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了。”   “好。那我们赶紧动身。”   南海浮绿岛,慕容珩第一次来到了这个在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地方,不禁也有些忐忑。   浮绿岛确实是名不虚传,因为本来就在琼州之侧,南海之中,此时又正值夏末秋初,却也仍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热浪。岛上树木参天,绿意盎然,走进丛林之后又觉得有些寒意。   “跟着我走。这里机关太多,一定要小心。”杜若叮嘱道。   慕容珩跟着杜若转了无数个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密林深处,竟别有洞天。开阔的地面上,静静的坐落着几座古朴又不失庄重的竹楼。布局看着也似是有能工巧匠所设计。   “杜若回来了,杜若回来了!”慕容珩一惊,循声望去,却见是廊间挂着的一只鹦鹉这么叫着。   “你个扁毛小子,叫我什么啊?”杜若恶狠狠地瞪向那只鹦鹉,嘴角却已经扬了起来。   “杜若!杜若!”鹦鹉却是毫不让步,和她卯上了。   “哎,我说你……”杜若说着就要扑上去了。   那鹦鹉一扇翅膀飞了起来,却也没有飞高,又大声叫唤起来,“师父在屋后!师父在屋后!”听它的语气,似乎是在警告杜若似的。就连在一旁的慕容珩听了都忍俊不禁。   “嗯哼,等我见过师父回来了,再来慢慢收拾你。”杜若白了那鹦鹉一眼。“走罢,我们去找我师父。”杜若转头看向慕容珩。   两人来到屋后,只见千竿修竹,在萧瑟的秋风中轻轻摇晃,地上却也积了一层竹叶,青黄相间。   竹林下那个青衣白发的男子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你们来了。”说罢又安静地看向眼前的那个墓碑。   “师父!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杜若惊叫出声。一旁的慕容珩却是一个站立不稳,竟要摔倒地上。   他看见了那墓碑的字,“师兄曲末夜之墓”。   “我师父他,他是,怎么死的?”慕容珩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中毒。”   “是谁下的毒?”   “应该是西郡王。”   “他为什么要下毒害我师父?”   “我不知道。”   “你不是沈岛主的弟子么,为什么救不了他?”   “……”一阵沉默。半晌之后,乐浅晨才缓缓说道:“我医术不精。”   他是在敷衍我么,就这么一句轻飘飘地医术不精就想要打发了我?这绝对不可能,师父的死和这个人绝对脱不了干系!慕容珩只觉血直往头上冲,也不管对方是谁,就想上去狠狠的把他打一顿。   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是杜若。   “不要冲动。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师父是医师,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杜若说道,“更何况是他师兄。”   慕容珩眼中的怒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迷离和痛苦。他抬头看向那个依旧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在这时,他突然惊讶地觉得,这个男人挺得笔直的脊背,竟然有些萧瑟。   “你喜欢阿若么?”依然是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师父!”不等慕容珩回答,杜若的脸上就是一红。   “不要啰嗦。我在问他。”乐浅晨终于转过身来,看向慕容珩的双眼,竟似要看到他的灵魂里去。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退缩了。这个男人就是再难为他,他也要和杜若在一起。   “是,我喜欢她。”慕容珩也直视着他的双眼。   “好。”乐浅晨苦笑一声,“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   慕容珩吃了一惊,他……居然同意了?不是上一次见面,他还恨不得要杀了自己,为什么这才不过几个月……   他转头看杜若,杜若也是一脸又惊又喜。   “你们可以走了。”不等他们二人说什么,乐浅晨却下了逐客令。“等我哪一日死了,阿若,你要把我葬在他的旁边。”乐浅晨看着那人的墓碑,眼中竟有杜若从来不曾见过的柔情。   “师父……”杜若急急地说道,却被乐浅晨不耐烦地打断了。“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死。”   因为,我答应过你,要好好活着。   杜若也知师父脾气一向古怪,就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向他行了一礼:“师父,您多保重。”   “前辈,告辞了。”慕容珩也作了一揖。   “……”乐浅晨闭上眼睛,略一点头,算是听见了。   走了几步,杜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师父一眼。她觉得,师父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   她总觉得,她再一睁眼,师父就会不见了。   两人离开了浮绿岛,回到了青州,仍是在青州郊外这僻静的地方为人看病。   这一日傍晚,两人执手坐在茅舍之外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西下的夕阳。慕容珩轻轻揽着杜若,笑言:“从京城到中州,再到青州,你身上的药香,怕是已经飘了十里了。”   杜若嫣然一笑。   繁华云烟,浮名虚妄,总也比不上,东篱南山,明月松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在纠结要不要写个番外…… ☆、番外一 白芷   “阿珩。”杜若轻唤一声,“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你在京城时候的故事。”   “怎么?想你姐姐了?”慕容珩伸手握住杜若的左手,一脸了然的笑意。   “我姐姐……”杜若一愣,“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我是谁啊,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会想不通么。”换来的是杜若慢慢的一巴掌。   “好不要脸。”杜若啐了一口。“你不说就不说,道我稀罕听你讲啊。”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说我说。”慕容珩神情严肃了起来。“对了,你姐姐她叫什么名字?我和师弟师妹们都只知她姓白,却一直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白芷。我姐姐叫白芷。”   “白芷……人如其名。”慕容珩沉吟片刻,赞叹道,却又叹了口气。   慕容珩原本是不愿意回忆起那一段岁月,但是为了满足杜若对她姐姐那份思慕之情,却还是将昔年之事一件一件缓缓道来。   “姐姐本来就不是做刺客的人。”杜若听完后,幽幽说道。   “可是她做的很好。”慕容珩答。   “不,那是因为她在意的人的一句话。”杜若认真地看向慕容珩。   “……”慕容珩一时语塞。   “阿珩,姐姐她是喜欢你的。”   “……我又如何能不知?”慕容珩避开杜若的目光,看向窗外。“但是,我们都是刺客啊,刺客……又怎么能有感情呢……”   “……我知道。”杜若低下头,眼角也有些微湿。“所以,我比姐姐要幸运了许多。我欠了她太多。”   “阿若,不要这么说……那是你姐姐和你失散之后千方百计地想要找到你,却总是失败,她只道你是死了,对你也是充满了愧疚。如今你还活着,还学得了这样的医术,她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斯人已逝,慕容珩只能这么说,但又觉得很是苍白无力,却也无可奈何。   “真的是这样么……姐姐她……”杜若看向慕容珩的眼光中还是带着几分迷离。   “是啊。”慕容珩轻轻一吻杜若,顿时两朵红云飞上了杜若的脸颊。   “好啊,你乘人之危!”杜若扬起了手却被慕容珩一把抓住,杜若整个人跌进了慕容珩的怀里。杜若只觉自己脸上烧的更加厉害了。   “不过呢,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好奇,你和你姐姐失散之后又是怎么被你师父救上了浮绿岛的。”慕容珩在杜若耳边低声说道,呵出的温润气息又让杜若的心跳快了几拍。   “这个嘛……我不告诉你。”杜若一笑。   “你耍赖啊。”说罢慕容珩就要伸手去挠杜若的痒痒,杜若挣扎着想要躲了开去,却被慕容珩一把抱住。   “嘻嘻嘻……不要挠了,我怕了你了。”慕容珩这才停手,听杜若说。   “那时候,我们家本来是世代为医的,我爹爹就是个医师,他姓白,我娘姓杜,于是我爹爹就给我姐姐取名为白芷,给我起名为杜若。   不料在我十岁那年,我爹爹一不留神用错了药,治死了一个官家的少爷,那家的老爷大发雷霆,竟让人杀了我爹和我娘。两条人命算不了什么,黄金白银他们从来就不缺,何况还是做官的,又会有哪个活腻了的敢动他们?我和姐姐因为出去玩了,没有在家,才逃过了这一劫。   家是再也不敢回了,我和姐姐又都还小,干不动什么体力活,也不愿进那些龌蹉的地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活下去。于是姐姐决定去乞讨。让我躲在一座破败的寺庙里不要乱跑等她回来。   姐姐本来就生的瘦弱,每次回来都是鼻青脸肿的,想来是没有少吃苦,有时候甚至什么吃的都带不回来。那时候,她便拉着我的手,无声地哭。   那时候的我,完全不懂她的眼泪,只是一个劲的喊饿,她却哭的更厉害,听得我心烦。   直到后来,她失踪了。   我等了三天三夜,她都没有回来。我饿的头晕眼花,只能出去找她。   我在街上转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我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却又不知所措,没有了姐姐,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活下去。   我又转了几圈,突然眼前一黑,闻到一阵刺鼻的异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大房间里,双手双脚被牛皮绳绑住了,怎么也挣不开。我的周围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女子,不过她们都比我看起来大得多。地板颠簸的厉害,我那时还小,不知道是在船上。   我用力挣了几下那牛皮绳,完全没有用,反而把我最后一点力气都折腾光了。我只好闭着眼睛,喘着气。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开锁声。几个男人走了进来。看起来满脸的戾气,我觉得很不舒服。   那个最先进来的男人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到了我,他两条扫把眉就皱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也是你们抓来的?’语气里满是不满意。   ‘……是,老大。’他的手下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废物!我要你们去抢好看的女人,不是叫你们去找这种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还是这样面黄肌瘦,像几百年没吃饱似的小丫头片子。’那男人甩手就给了他手下一个耳光。‘这次的主顾来头大着呢,我们得罪不起。剩下的么,看上去姿色都还不错。你们帮我把这个黄毛丫头扔到海里去,淹死了算了。’   我心道不好,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卖了,还被他们嫌弃了,这下不要说找姐姐,怕是自己都要去喂鱼了。   但是偏偏嘴里塞了东西,什么都说不出。手脚也被绑住了,只能任由那个男人的手下把我扔进了海里,那船一会儿就行的远了。   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突然眼前青光一闪,然后只觉腰间一轻,竟是被人抱着飞了起来。   我睁开眼,看见了救我的人。   他看上去很年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容貌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要俊俏,但是脸色却很是苍白难看,看上去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他的手有些凉,我却感觉很舒服,风在耳边悄悄地说话,我一时之间,竟是呆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人终于抱着我落了地。我突然觉得手脚一松,嘴巴里的胡桃也被他取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人笑了笑,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温和。   ‘杜若。’我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   ‘杜若,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什么是拜师?’   ‘就是和我学东西,以后不再被坏人欺负。’   ‘我愿意。’   师父他对我很好,师母也是。师父教我医术和武功,之后我一直想着姐姐,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是生是死,我总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她。不料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我本不愿再提这些陈年旧事,只是因为我起了头,让你也想起了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   说到这里,杜若看向慕容珩,却见他也异常沉默。   “斯人已逝,往事已矣。”慕容珩见杜若看向自己,便开口道,“唯有我们过得更幸福,才能对得起你姐姐,我师父,还有我的那些师弟师妹们。”   窗外的明月淡淡的清辉洒在药圃中唯一的一株白芷之上,皎皎如玉。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浮绿旧事   浮绿岛中心那棵怕是已经有一百多岁的老榕树下。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黑衣少年正头枕着手臂睡着了,呼吸匀净。   旁边一个看上去更小一些的青衣少年也侧身躺在一边,却是醒着的,他一手撑着头,翻看着一本画满图画的小册子。   突然那黑衣少年睫毛微微一颤,醒了过来,坐起了身。   “阿晨?”黑衣少年看到身旁那青衣少年正在看着的书的时候微微一怔,“你在看什么书?”   “啊……没什么。”乐浅晨一惊,随即想要把那小册子藏起来,却被曲末夜一把抢了过去。   然后,曲末夜的脸,红了。   再下一刻,又绿了。   “阿,晨?”曲末夜的眯起了眼,乐浅晨打了个寒战。“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这个嘛……呵呵呵……”乐浅晨干笑了几声。“我从前几天那几个上岛的不怕死的江湖人尸体上摸到的……”   “这种东西,你小小年纪怎么能看呢……”曲末夜瞄了一眼那书,脸上又开始有些发烧了,但在小师弟面前还是要正经一些。   “师兄,你脸红什么?不就是画了一些女子么……”乐浅晨仍是不点不透,曲末夜很想立马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咳咳……这种东西你不能看就是了。”曲末夜最终还是憋出来这么一句。   “哦。”乐浅晨还是满脸的疑惑。   “哎,师兄,我问你啊,这册子上把那些女人画得像面团一样,一点都不好看,不知道摸起来像不像面团一样……”说到这里,看到师兄那如猪肝色一样的脸乐浅晨猛然住了嘴。   “呵呵,师兄你不要生气了啦,我以后不看就是了……”   “嗯哼。”曲末夜拿着那本春宫图转身就走,也不顾身后的那一声声“师兄,师兄!”   他走到池塘边,一扬手,激起了一阵涟漪。   “嘿嘿,师兄你那时候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想不到你这么早熟,这么早就懂的这么多……”   十年之后,两人回忆起那件事的时候,乐浅晨忍不住拿曲末夜开玩笑。   “是么,我怎么记得那时候还有人问我不知道那些女子是不是摸起来……嗯?”曲末夜一句话就憋得乐浅晨再也笑不出来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任它姹紫嫣红,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药香十里终于完成了 阿九好激动 首次尝试这种bg bl混合的小说 希望各位大大还能喜欢 不过看的亲还是很少 我想给所有看完我的文的亲一个么么哒 谢谢乃们的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一篇估计会尝试一下bl 希望能顺利填完 (*^__^*)   一改完成 希望大家喜欢 (*^__^*)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